七○年代的咖啡館是文藝青年的聖地,八○年代的咖啡館是聊股票的是非地,九○年代的咖啡館有巴黎左岸的味道,然而跨越二十一世紀的咖啡館卻像個風情萬千的女人,散落在城市的不同角落,必須靠著靈敏的嗅覺來尋找。
我不依賴咖啡,卻經常留連咖啡館。我與咖啡館之間,存在著難以言喻的關係,不是朋友也非情人,是脆弱人類與惡魔交換靈魂,用咖啡香換取了靈感,一字一句堆積成心底的河流。我尋覓著與靈魂契合的咖啡館,猶如尋找一首感覺對的曲子,憑著直覺,悄悄與咖啡館簽了契約,用一下午換幾篇文章。
離開台北,我總喜歡旅行時尋找一家氣味相投的咖啡館坐坐。聽說西門街上有間作家經常流連的咖啡館,我被「作家」兩字下了魔咒似的,異常興奮的更有尋獲的決心。
我按圖索驥走在熙來攘往的西門街上,若不是依著門牌號碼,我一定就此與她擦身而過。這家「咖啡˙螞蟻」坐落於像是違章鐵板牆的後方,牆上有著噴漆塗鴨,牆後又是幾顆大樹與雜草,曾一度以為找錯地方。後來往一條非常小的巷子走進去後,才發現「咖啡˙螞蟻」藏在這裡。
「咖啡˙螞蟻」的前身是一間小兒科診所,原是仿阿拉伯式的黃色建築,在雜亂的牆後閃閃發亮。從小小的門牌就能看出這咖啡館的主人很有自己的想法,看似不招搖,其內涵卻很閃亮,在這條喧鬧的西門街上,這座咖啡館一派優雅的佇立於此,吐露著藝術家的氣息。
台北不乏咖啡館,卻很少有如此愜意安靜的地方,沒有喧鬧,只有咖啡館主人刀與覘板親吻卡卡聲,只有咖啡機打奶泡蒸氣的ㄘㄘ聲,還有的只剩陽光透過窗子展現她的熱情。這讓我想起兒時放學回家後的情景,母親正在做菜,電鍋裡冒出陣陣白煙,家裡瀰漫著一陣米飯的香氣,而夕陽把正在寫功課的我身影拉的好長好長。多麼平凡無奇的午後,記憶卻很清晰。
過去的回憶總以為很飄邈,有時卻異常清晰,倘若將來有一天回想起這裡,又會是什麼模樣?然而,我們對未知的生命縱使百般猜測,卻也抓不到那百分之一,這款難以捉模有時教人難受,這或許就是生命的本質吧!
我坐在咖啡˙螞蟻幽靜的的空間裡,爵士音樂流瀉一室,點了一杯據說可以補充元氣的香蕉冰沙。書架上擺滿許多台灣早期的小說,很多我都沒看過,隨意拿著一本翻閱著,卻沒有閱讀的心情。
咖啡˙螞蟻的空間與佈置混雜著老台灣與異國風味。桌子的桌腳是用老縫紉機做成的,門口前方的旅行箱擺滿許多各地的咖啡杯與飾品,老舊的磨豆機配上兒時童玩,全可看到主人的細心妝點。然而我更愛的是咖啡˙螞蟻開方式的廚房,女主人在一張大大的料理桌上準備料理,就像歐洲的媽媽在為孩子做餐點那樣,吃著這樣的餐點,心似乎也暖了起來。
咖啡˙螞蟻原先是螞蟻小姐與先生一起開創的小小藝術空間,而後轉手給醫衛PUB老闆經營。整個空間是暖色調的氛圍,不同歷史背景,搭與不搭的,全都融合在一起,像一杯調配得宜的拿鐵咖啡,咖啡與奶全都融化在一起。入口,是這般香甜。
走進咖啡˙螞蟻會讓人誤以為時光停止流轉,那片刻即是永恆。可是有相聚必然會有離別,當冰沙已化成了水,提醒我不過是這城市的旅人,在拾獲了片刻悠閒後,還是得提起行囊往下個目的地前進。
有緣再見,在心底默唸著,像一串咒語。打開門,回首咖啡˙螞蟻裡的幽暗燈光,那天,很遠,也很近。
【DATA】
店 名|咖啡˙螞蟻
地 址|新竹市西門街135號
電 話|(03)526-0262
營業時間|星期一公休
平均消費|低消140元
特 色|仿阿拉伯建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