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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在很短的時間,前後看了龍應台的《野火集》與《目送》。兩本書相距二十多年,一個初出社會的女人成了母親,寫下《目送》道出一個中年人,目送著兒子與父親的背影的心情。

  「我慢慢地、慢慢地了解到,所謂父母子女一場,只不過意味著,你和他的緣分就是今生今世不斷地在目送他的背影漸行漸遠。你站立的在小路這一端,看著她逐漸消失在小路轉彎的地方,而且,他用背影默默的告訴你:不必追。」

  龍應台的這一段文字很容易讓人想起國中課本的一篇文章-朱自清的「背影」。

  「父親是一個胖子,走過去自然要費事些。我本來要去的,他不肯,只好讓他去。我看見他戴著黑布小帽,穿著黑布大馬褂,深青布棉袍,蹣跚地走到鐵道邊,慢慢探身下去,尚不大難。可是他穿過鐵道,要爬上那邊月臺,就不容易了。他用兩手攀著上面,兩腳再向上縮;他肥胖的身子向左微傾,顯出努力的樣子。這時我看見他的背影,我的淚很快地流下來了。我趕緊拭幹了淚,怕他看見,也怕別人看見。我再向外看時,他已抱了朱紅的橘子往回走了。過鐵道時,他先將桔子散放在地上,自己慢慢爬下,再抱起桔子走。到這邊時,我趕緊去攙他。他和我走到車上,將橘子一股腦兒放在我的皮大衣上。於是撲撲衣上的泥土,心裡很輕鬆似的,過一會說:『我走了,到那邊來信!』」

  想必許多人與我相同,很多當時讀的文章大都不記得了,唯獨朱自清的「背影」至今在心中都存有記憶。那時,我們都是青澀的孩子,雖被這平凡卻充滿父子情感的文字打動,卻很難深深體會到,兒女與父母間那種牽絆的親情。大多還在嫌棄父母管太多、太囉唆,怎樣都互看不順眼的年紀。

  如今年過三十,年少輕狂不再,閱讀起龍應台的《目送》,即是再平凡不過的親子互動,都能牽引著心中的情緒。雖無兒女,但我看著她敘述著與兒子間的相處,對父母親的照料,彷彿能感受一個中年人,又身為母親、女兒那種失落與無奈。孩子長大了,不再緊牽母親的手;父母老了,像個孩子般的依靠自己。才發現,即使再親近的親人,我們都必須目送他們遠行,或許讀書、結婚,甚至死亡,每個人都有屬於自己的路,而自己卻像沒有依靠的浮萍。

  看著兒女,想起自己年輕時的叛逆;看著父母,想著年邁時而女是否能守在自己身邊。

  其中一篇《同學會》提到她自己即使五十歲了父親總是會牽著她的手過街。但父親允諾著「好」之後,手依舊伸了過來。有一天,她與十八歲的兒子見面,反射動作的去牽兒子的手,他卻很認真的對她說:「我已經十八歲了,你真的應該克制一下要牽我手過街的反射衝動。」結果當場她留下眼淚,兒子嫌惡的穿過對街,覺得丟臉極了。

  我年輕時也曾犯過這種錯誤,總覺得母親在公車上講話好大聲,覺得好丟臉,於是裝做不認識,一個人坐在靠窗的位置。那次母親問我:「我真的讓你覺得這麼丟臉嗎?」我想是當時太過幼稚吧,總在尋找別人眼中的認同,卻往往忽略自己都不曾認同自己。現在,偶而坐公車也會看見這樣的情景,看著他彷彿也看到以前的自己。但如果有一天我的兒女對我這樣,我是否也會像龍應台一樣流下眼淚呢。

  二十年的時間可以讓一個人有什麼樣的改變。二十年前,她不怕專制政府,在報紙上以最銳利的文字抗爭;二十年後,她變得不相信,曾經相信過的歷史、國家、愛情,很多很多的東西,慢慢開始知道真相,於是選擇不相信,但也有很多很多東西開始選擇相信。

  世間並非只存在黑白,黑與白之間仍有許多分不清的灰色地帶,慢慢理解很多事情沒有絕對,也不一定眼見為憑。許多看不見的,說不出的,或許才是真實。

  看著《目送》裡的一篇篇文章,很容易的就把它轉換成自己的記憶。有時看著年邁的父母,生命正在萎縮,就不敢去想「死亡」這個字眼。雖然知道人難免一死,但要看著他們走進死亡,心底就萬般難過。有時會再跟他們吵嘴的時候,歡然想說算了!爭什麼?爭得了一口氣又如何,換得的不是更傷悲嗎?

  這些的體悟,無法靠著隻字片語的道理豁然開朗,總是在一次次的傷心、受創之後,慢慢領悟出來的。從龍應台的文字裡,讓我重新檢視自己與父母間的關係,且她的文字那份溫暖與情感,深深的打動了我。也讓我發現,最能感動人心的不在於文字技巧與文體,而是最真摯的那份情感。

《目送》

作者:龍應台

出版社:時報出版

出版日期:2008/07/10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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