蘭嶼情書-素味謀面的蘭嶼.jpg 

Dear 蘭嶼

  這天,末班夜車抵達台東車站已是清晨六點,暗灰色的雲層,沉甸甸地壓在上空。空氣裡瀰漫著的水氣,將凝結成大雨,就等待時機落下。天空是一幅墨色渲染而成的畫,在黑色之中藏著另一種黑,層層疊疊,如堆積的思緒,難以理清。

  灰濛濛的景色,讓排列在車站門外的黃色計程車顯得特別耀眼。雖然是清晨六點,每個司機仍舊神采奕奕的攔住每個走出車站的旅客。如果有閒情逸致坐在一旁端看,就能發現這些沒受過高等教育的司機,不但腦筋動得快,口才也是一級棒,比起那些XX購物台的主持人,可一點都不遜色。尤其看見像我這樣單身的背包客,更是他們進攻的最佳選擇,尤其一個人比一群人好說服。再加上我又是女孩子,很容易半推半就心一軟就上了車。

  走沒幾步已有三四位司機圍著我一展他們的推銷能力。白色圓領內衣下,是粗壯而黝黑的身材,黑亮亮的臉上,佈滿因日曬過度而留下的皺紋,就在嚼著檳榔一開一合中,所有的辛苦彷彿深陷入那臉上一條條紋路之中,隨著時間越陷越深。司機操著帶有原住民口音的國台語說:「小姐,妳一個人厚。要去富岡漁港對不對。要不要跟其他人一起搭,這樣比較便宜啦,怎麼樣?搭公車要很久哩,坐計程車很快就到了。」

  只是從台北到台東七個小時的車程已讓我全身腰酸背痛,此時只想手一揮,馬上抵達富岡漁港,再慢慢享受美好的早餐。心想旅程才剛開始,難不成我連這一點苦都吃不成嗎,最後仍舊依照行程搭乘公車,其實大約半個小時就抵達富岡漁港。

  衰神似乎沒有被我遺落在台北。一下公車,原本陰灰色的天空頓時就下起大雨,空曠的街頭立即就積滿雨水。風吹落了樹葉,樹枝在風中嘎嘎作響。難得下雨的台東,此時卻像暴風過境,連海水也激起幾呎高的浪花。原先就已擔心暈船,如今卻更加擔心接下來的幾天行程,是否真要在這樣的雨天中度過。

  終於明白什麼叫做進退兩難。怯怯的踏上輪船,聽從船員的建議,選了個靠近船尾的座位坐定,心中仍舊懷疑這個座位真否可避免暈船。從小小的窗望去,無邊無際的海天連成相同的灰,難以辨別東南西北。心底悄然爬上一陣不安,像曾經失去某人的那種茫然,隨之轉換成無邊無際的恐懼。

  恍惚中,夢見那深沉而黑暗的海面上,映著閃閃的月光,如銀河般的閃亮。我坐在搖搖晃晃的船上,聽著浪潮聲,心卻是如此的平靜,深夜裡的海不再令我恐懼害怕,隨著皎潔而渾圓的月亮在海面上飄蕩,那是我未曾經歷過的世界,充滿著寧靜。

  將背倚在船身上,仰起頭望著那片深藍且無邊的海。忽然遠方傳來水花濺起的聲響,放眼望去,內心不經大喊:那不是飛魚嗎?我在心中讚嘆,那日夜渴望見到的飛魚,正在眼前。夜裡的飛魚有著一雙大而閃亮的眼,如星子般的從海底跳躍起來,向前飛行。就這樣一隻...兩隻...三隻結群而來。身上翅膀發出暗藍色的光芒,宛如海裡的仙子,如夢如幻。

  「妳不是說想看飛魚嗎?」剛在船上認識的導遊把我從美夢中喚醒。搖搖晃晃間,窗外的景色已由鉛灰色轉為天藍色,原本暗如深溝的海水,也閃耀著陽光落下的金色光點。

  原來這不是夢,真的不是夢!要不是導遊的一再催促,恐怕早已墮入迷幻之中,難以甦醒。

  踏上甲板,只見悠悠的海水藍的剔透,清澈如鏡。剛才的壞天氣像一場惡夢,隨著時間遠去,迎接我的確是如此湛藍的天。

  遠方,雲霧下的島嶼就是妳嗎?「蘭嶼」。

  「在早期的時候,這個地方並不稱為蘭嶼,而是『紅頭嶼』。西方人稱之為Botel Tobago,由於島上盛產蝴蝶蘭,所以現在就叫蘭嶼。妳看那個地方,像不像一個人的頭?尤其在夕陽西下的時候,紅色的餘暉照射在那裡,就像一顆紅色的頭,所以就稱他為『紅頭嶼』。」導遊一邊介紹,一邊指著遠方的島嶼。

  終於見到在心中勾勒多時那模糊的形象 - 蘭嶼。藍天下的你,是那麼的孤獨卻又勇敢地看守著你的子民,像一位母親,嚴苛的面容,有著必須仔細看才能顯露的溫柔。

  一直以來,我與你是遙遠的。你像個女神般的不可觸碰,如今,佇立在我眼前。我迎著風,聽著你的呼喚,是的!我來了,我來了。素為謀面的,「蘭嶼」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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