追逐白晝之月

  《死神的精準度》這部電影一開始小女孩問死神他是怎麼判別這個人該不該死,死神說:「不是因年紀或是個人成就,而是判斷這個人在世時是否有達到目的。」

 

  目的,我的人生目的又是什麼?年少的我總會以為到某一個年紀必然會變得成熟,找到自己的人生目標穩健前行。事實卻不是這樣。卻也似乎現在才明白,人生是一場必須走到最後,才會發現自己活著的真正目的為何的旅程。

 

  人生就像一場旅行,有些時候我們知道目的地,一步步按照行程前進,有的時候,旅途中總會發生一些狀況,必須改變行程,但這場旅程中就會繼續。

  最近,在閱讀上遇到一些障礙,書總是看的很慢,好像失去了某種閱讀的熱誠似的,難以全心投入在書本之中。比起年初一個月能看十本的狀況,現在一個月卻只能讀個兩三本,而且還是輕鬆易讀的書。閱讀也像人生有起有落,這種閱讀情緒的低落,甚至逛書店也無法升起購書的慾望。偶然看到「恩田陸」三個字,想起有個朋友很推薦她的《夜間遠足》,隨意就拿起她的新書《追逐白晝之月》希望能夠稍為燃起我閱讀的興致,果然不負我所望,這本書就在三天的公車路程中將他讀完。

 

  面對沒有故事結局的這本書,心口湧出濃濃的不安。心中不斷想著:「然後呢?然後呢?」

 

  隨著一天沉澱,又翻了一次小說。

 

  面對人生,我們都不斷的尋找“然後呢?”,但誰又能知道自己下一站的風景。

 

  《追逐白晝之月》故事就是一場旅行。不愛旅行的小靜,接受了同父異母的哥哥渡部研吾交往多年的女友邀請,希望能一同前往奈良尋找失蹤的男友,展開一場為期五天的旅程。當她搭上新幹線的「希望號」後,才發現哥哥已失蹤三個星期,自稱為哥哥女友的女子,其實是他們倆人的好友妙子,哥哥交往多年的女友優佳利早已死於一場車禍當中。這場旅行到底藏著什麼不為人知的秘密?小靜隨著行程,在奈良一站站美麗的風景下,看到了她自己的內心。

 

  我喜歡旅行,旅行本身有著一股神祕的力量,能帶著我看的更多,卻也相對看見自己。就像這本書,看似內向的小靜與一個陌生女子的旅行,像是發酵劑,衝撞出不同的火花。

 

 故事看似在追詢一名失蹤男子,卻又一邊欣賞奈良這個古城的歷史文化與美景。兩個陌生女子,應該是相互質疑的,卻在旅程中培養出一種相互依賴,互補的特性。對於小靜來說,這場旅程是一場冒險,同行者要帶她前往何處?這層層的謎團跟自己到底有何關係呢。自以為是配角的她,其實是故事中重要的人物,隨著旅程的結束,她才發現,除了對自己的不了解之外,對身旁的人,也未曾深入了解過。人與人彼此都存在的記憶其實不是相等的,記憶是按照自己的心而存取下來的,也因為這樣,人與人之間對於同一個回憶,都有可能產生南轅北轍的差距。

 

  面對車禍身亡的優佳利,雖人已過世,但彼此都在找尋那個可以怪罪的人。其實或者說,優佳利雖是意外身亡,但似乎大家都覺得要有人背起死亡的責任,這個人應該是誰,而又是誰?我很喜歡小靜說的一段話。

 

「說不定所謂的生死,並非相對的。」

 

「對現代人來說,死亡是一種終結,是一種失敗,而且很恐怖。生與死永遠是對立的,在人們的印象中,生死總是極具戲劇性的,同時十分莊嚴的。然而事實上,生死或許根本沒那麼嚴重。生與死,其實並非那麼不同。」

 

  《死神的精準度》裡的死神也說,死亡並不特別。但女主角卻說:「每一個人都會死亡,只是或早或晚,並不特別,卻很重要。」她譬喻太陽每天掛在天上並沒什麼特別,卻對於人類非常重要。

 

  不帶任何感情的看待生死,或以歷史的時間來看待生死,真的不是一件特別的事。既然他如此不特別,為何古往今來總是不斷的用不同形式在談論生死?「生」與「死」的瞬間並不特別,特別的是,在生與死的歷程我們經歷了什麼,得到了什麼。

 

  很喜歡恩田陸寫作的筆法,很輕柔,也很平淡,看似不特別的文字當中,卻又四處充滿了絃外之音。尤其在每一章節當中,都會插入地方的寓言故事,而這些故事也是呼應當時主角的心態。寓言故事共有五個,「愛之馬戲團」、「猴掌」、「金蘋果」、「月兔」、「某個母親的故事」,我相當喜愛這五個寓言故事,其中以「月兔」最為印象深刻。

 

「宗教、真理、影響價值觀形成的概念、精神世界,雖然名稱上有所不同,但說穿了,其實都是『妄想』,也可以說是故事。但人類總在追求一虛構的景象,雄偉壯闊的故事,並將之化為具體形象。」

 

  而這些故事都在講的是「喪失」。人類創造故事的基本精神,就是讓故事中的人失去某樣很重要的東西,然後獲得。失去、獲得,獲得、失去,或許才是人生的本貌。

 

  雖為一本推理小說,但我覺得這是一本相當有氣質的推理小說。恩田陸溫柔的字裡行間存在著與閱讀者的對話,就如書名《追逐白晝之月》,白晝因為天太亮了,總是看不到月亮的存在。我們不斷追求的真實就好像白晝之月,其實我們心底都明白真實的模樣,卻總是裝做什麼都不知道,唯有在黑夜裡,才看見月亮的存在。只是人總會學著視而不見,然後不斷追問“然後呢?”。很多問題不需要急於追問“然後呢?”,或許他沒有所謂的“然後呢?”,也或許那個答案早在自己心中。

 

《追逐白晝之月》

 

作者:恩田陸

 

出版社:小知堂

 

出版日期:2008/09/10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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